午后的阳光,透过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洒下温暖而慵懒的光斑,航站楼内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步履匆匆,重逢的喜悦与离别的伤感在空气中交织,在这片喧嚣与温情并存的空间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地站在接机口的显眼位置,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双浑浊却依旧执着的眼睛,紧紧盯着通道出口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位老人,就是李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八岁高龄,是他翘首以盼的日子——远在外地工作的孙女晓雯,终于结束了一年的忙碌,要回家过年了。
为了这一天,李爷爷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清晨,他让儿子帮忙仔细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甚至还往口袋里揣了两颗孙女小时候最爱吃的水果糖,儿子儿媳放心不下,要陪他一起来,李爷爷却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行,我去接我的孙女,才要紧。”那份执着,像极了孩子对心爱玩具的渴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架架航班抵达,又一批批旅客涌出出口,李爷爷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涌动的人潮,他伸长了脖子,视线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逡巡,试图从中找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晓雯!晓雯!”当一位穿着时尚、背着双肩包的年轻女孩出现时,李爷爷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芒,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因急切而微微颤抖,女孩闻声看来,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随即礼貌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另一位等待她的老人。
李爷爷脸上的光芒黯淡了一下,随即又重新燃起,他自嘲地笑了笑:“唉,看我这记性,认错了,认错了。”他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目光却依旧不肯放松。
又一批旅客出来了,这次,一个穿着米色风衣、长发披肩的女孩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李爷爷的心猛地一跳,这个背影,这个侧脸,好像,好像……他再也按捺不住,迈开步子,有些踉跄地迎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晓雯?是晓雯吗?”
女孩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当她看清李爷爷的面容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感动和心疼:“爷爷?爷爷!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别来了,在家等我就行啊!”她的声音也哽咽了。
李爷爷愣住了,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孩,从眉眼到嘴角,那份熟悉的亲切感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与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慢慢重合,又叠加上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他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眼眶却红了:“哎哟,我的乖孙女!是爷爷老了,眼神不好了,刚才好几次看到像你的,都不敢确定……”
晓雯赶紧上前,紧紧握住爷爷布满老茧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爷爷花白的头发:“爷爷,是我呀,我回来了,您看您,说的,我都心疼了。”她注意到爷爷微微颤抖的手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爷孙俩缓缓走出机场,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路上,李爷爷絮絮叨叨地问着晓雯的工作、饮食、睡眠,仿佛要把一整年的牵挂都倾泻出来,晓雯则耐心地一一回答,时不时地提醒爷爷慢点走,小心台阶。
在机场的那段等待与寻觅,或许对八十八岁的李爷爷而言,是一场小小的“考验”,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也让他的记忆蒙上了些许雾霭,但当真正见到日思夜想的孙女时,那份深入骨髓的爱与熟悉感,瞬间穿透了所有的模糊与障碍。
八十八岁的爷爷,机场里几度认不出孙女的身影,不是因为不爱,恰恰是因为爱得太深、太久,深到融入了血脉,久到刻进了年轮,这份守望,无关记忆的清晰,只关乎爱的深沉,而那份跨越了岁月阻隔的相认,便是人世间最温暖、最动人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