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际社会敏锐地观察到,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公开场合对欧洲国家的称呼发生了显著且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战略伙伴”到后来的“竞争对手”,再到如今高频使用的“不友好国家”乃至直接点名批评,这一称谓的演变不仅是外交辞令的调整,更是俄欧关系持续恶化、俄罗斯战略思维转变的直观反映,背后蕴含着深刻的政治、经济与地缘战略博弈。
“战略伙伴”的蜜月期:理想与现实的落差
普京执政初期,尤其是“9·11”事件后,俄欧关系曾迎来短暂的“蜜月期”,彼时,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积极融入欧洲大家庭,寻求与欧盟建立“四个共同空间”的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在反恐、能源合作等领域展现出一定程度的互信,在这一阶段,普京及俄方高层对欧洲的称呼多带有积极色彩,如“伙伴”、“朋友”等,这反映了俄罗斯希望与欧洲建立平等、互利、稳定关系的战略愿景,也寄托了俄罗斯融入欧洲文明体系、实现经济繁荣的期望。
这种“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础并不牢固,俄罗斯与欧洲在价值观、地缘政治利益、势力范围等问题上存在根本性分歧,欧盟的东扩战略不断挤压俄罗斯的传统势力范围,北约的东扩更是直接触及了俄罗斯的安全红线,尽管经济上相互依存(尤其是俄罗斯对欧能源出口),但政治互信的缺失使得“伙伴”关系名存实亡,随着俄罗斯国内政治体制的强化以及对西方民主价值观的抵触,双方渐行渐远。
“竞争对手”的定位:矛盾公开化与战略清醒
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成为俄欧关系的转折点,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的行为遭到欧盟及美国的强烈谴责和制裁,俄欧关系急转直下,在此背景下,普京对欧洲的称呼也逐渐从“伙伴”转向“竞争对手”,这一称谓的转变,标志着俄罗斯不再对与欧洲的“伙伴关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双方在核心利益上的对立。
“竞争对手”的定位,一方面反映了俄罗斯对欧盟东扩、颜色革命等行为的不满和警惕,认为欧盟是试图削弱、遏制俄罗斯的外部力量;也体现了俄罗斯在西方压力下的一种战略姿态——不再委曲求全,而是敢于正面回应和竞争,在这一时期,双方在能源、制裁、叙利亚问题、人权等领域的分歧日益公开化和尖锐化,“竞争对手”的称谓恰如其分地描述了这种充满张力的关系状态。
“不友好国家”的定性:关系破裂与对抗升级
2022年2月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俄欧关系彻底破裂,欧盟与美国一道,对俄罗斯实施了史上最严厉的经济、金融、能源等一系列制裁,俄罗斯则采取反制措施,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不友好国家”(недружественные государства)这一极具法律和政治色彩的称谓被普京及俄方高频使用,并迅速制度化。
普京之所以选择使用“不友好国家”来称呼欧洲大部分国家,其背后有多重考量:
- 法律依据与反制手段:俄罗斯通过相关法律,将采取对俄不友好行为的国家的实体和个人列入“不友好国家名单”,并允许俄政府对此采取限制性措施,如禁止进口、冻结资产、限制签证等,这一称谓为俄罗斯的反制行动提供了法律基础,也使其听起来更具“正当性”和“报复性”。
- 表达强烈不满与谴责:“不友好”一词相较于“竞争对手”,情感色彩更强烈,谴责意味更浓厚,它直接将欧洲国家定义为对俄罗斯怀有敌意、采取敌对行动的行为体,是对欧盟及其成员国支持乌克兰、对俄制裁行为的直接回应和强烈抗议。
- 降低外交预期,塑造外部敌对环境:通过将欧洲国家定性为“不友好”,俄罗斯实际上已经关闭了与欧盟进行高水平政治对话的大门,降低了外交解决的预期,这种“被围感”和“敌对环境”的塑造,也有利于俄罗斯国内凝聚人心,团结应对西方压力,并为国内某些集权或管制措施提供外部理由。
- 区别对待,争取分化:尽管欧盟整体对俄立场强硬,但各国在能源依赖、对俄制裁力度、与俄历史渊源等方面存在差异。“不友好国家”的称谓在整体施压的同时,也为俄罗斯未来可能对某些国家“区别对待”、争取分化瓦解欧盟留下了空间。
称谓之变:俄罗斯战略调整的缩影
普京对欧洲称呼的变化,清晰地勾勒出俄罗斯对欧战略的演变轨迹:从试图融入、建立平等伙伴,到承认分歧、理性竞争,再到如今视其为需要对抗和反制的“不友好”力量,这一变化是俄罗斯综合国力相对下降、西方持续挤压、乌克兰危机直接催化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它反映了俄罗斯在西方压力下,外交战略更加务实、强硬,甚至带有一定的对抗性,也表明俄罗斯已经彻底放弃了与欧洲构建“大欧洲”共同空间的幻想,转而更加注重自身核心利益和安全关切,寻求在对抗中维护自身地位,并积极向东看,加强与亚洲、拉美等其他地区国家的合作。
普京对欧洲称呼的演变,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俄欧关系的复杂历程与当前深刻的对立,从“伙伴”到“不友好国家”,简单的词语变化背后,是地缘政治的激烈碰撞、国家利益的激烈博弈以及国际秩序的深刻调整,在可预见的未来,除非俄欧之间出现根本性的利益重构和战略互信重建,否则“不友好国家”这一称谓恐怕仍将是俄罗斯对欧洲的主流定位,双方关系也将继续在低水平徘徊甚至进一步恶化,国际社会对此应保持高度警惕,避免俄欧对抗的进一步升级对全球稳定与繁荣造成更大冲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