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雪下冒烟了”——当这句话从朋友口中吐出时,我的眼前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冒烟”,可不是那炉灶上水壶烧开时噗噗的白气,也不是冬日里行人哈出的团团哈气,这是一种只属于北京的雪,一种带着京味儿、裹着劲儿、甚至有点“虎实”的雪景。
昨夜,还是寂静无声的,今晨推窗,世界已然换装,那雪,起初是零零碎碎的柳絮,不一会儿便成了鹅毛般纷纷扬扬,北京城的雪,向来是不含糊的,下起来便有排山倒海之势,天地间仿佛挂上了一层巨大的白纱幔,远处的建筑在雪中变得朦胧,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真正让我体会到“冒烟”二字的妙处,是在雪中行走之后,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雪被压实后独有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随着脚步的移动,脚下的积雪被不断挤压,热气从雪层的缝隙中蒸腾而起,丝丝缕缕,袅袅娜娜,尤其是在阳光偶尔穿透云层,洒在皑皑白雪上时,这“冒烟”的景象便愈发明显,那不是浓烟,而是带着水汽的轻烟,是雪与大地、与人亲密接触后,呼出的温热气息,这烟,是雪的呼吸,是北京的雪在诉说它的到来。
走在长安街上,华表的雪帽显得格外庄重;故宫的红墙与白雪相映,更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与肃穆,就连平日里喧嚣的胡同,此刻也显得格外宁静,雪,覆盖了车辙,掩盖了喧嚣,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回归了它本有的沉静与温柔,偶尔有扫雪车“轰隆隆”驶过,扬起一片雪雾,那雾气在阳光下也泛着微光,仿佛是雪在欢快地舞蹈。
北京的雪,是大气磅礴的,也是细腻入微的,它落在故宫的金瓦上,落在北海的白塔上,也落在寻常百姓家的窗台上,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打破了雪后的寂静,他们的脸颊冻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白气与脚下的“雪烟”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冬日童趣图。
“下冒烟了”,这朴素的口语,却道尽了这场雪的酣畅淋漓和北京人特有的豪爽与幽默,它不是小家碧玉的羞涩,而是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这场雪,不仅净化了空气,更洗涤了心灵,它让快节奏的北京按下了暂停键,让人们有机会放慢脚步,去感受这份难得的纯净与美好。
当夕阳西下,雪后的北京城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些“冒烟”的地方,渐渐平息,但雪带来的那份惊喜与感动,却久久萦绕在心头,北京的雪,就是这样,带着一股子“冒烟”的劲儿,来得干脆,去得也利落,却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冒烟”的雪,是北京的冬日里,最生动、最有趣、也最令人难忘的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