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洒在城市的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又慵懒的金色,在这片宁静之下,一场仓促而危险的追逐正在上演,追逐者,是年满60岁的老王;而被追逐的,是比他小25岁的同事,小张。
老王的人生,像一本被翻得卷了边、字迹模糊的书,退休前,他是单位里一个不起眼的技术员,生活平淡如水,唯一的亮色,似乎就是妻子贤惠、儿子孝顺带来的家庭安稳,这种安稳,在退休后变得有些沉闷,他开始渴望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一种能证明自己依然“活着”的感觉。
小张的出现,恰如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她35岁,年轻、干练,办公室里总是充满了她爽朗的笑声,老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格外留意她,他会“恰好”和她一起去茶水间接水,会“恰好”在她加班时留下来陪她,会“恰好”在她遇到难题时,用自己半生不熟的经验指点一二。
小张礼貌而疏远,但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道谢,都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老王那颗早已麻木的心,他开始沉迷于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里,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岁,充满了激情和想象,他把这看作是“黄昏恋”的前奏,是生命第二春的序曲。
“她对我肯定也有意思,”老王常常这样自我安慰,“她不拒绝我接近,还总找我聊天,这不就是信号吗?”
这种自我催眠的错觉,在一个周五的下午达到了顶峰,小张因为一个项目失误,情绪低落,提前下班了,老王看到她红着眼圈离开,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最佳时机,是捅破窗户纸的最好机会。
他立刻追了出去,嘴里喊着:“小张!小张!你等一下!”
小张听到声音,脚步明显加快了,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局面,老王却以为她是害羞,是矜持,于是他迈开腿,加快了步伐。
“别走啊,我有话对你说!我是真心的!”老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
他浑然不觉自己行为的唐突和危险,他只是被一种虚幻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仿佛只要追上她,就能抓住一个全新的、年轻的人生。
小张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刚刚亮起,她急匆匆地穿过斑马线,老王一心只想追上她,根本没有看信号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他即将冲上马路中央时,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猛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一辆转弯的货车因为视觉盲区,没能及时发现这个突然冲出的身影。
“砰!”
一声闷响,老王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里的保温杯飞了出去,滚落在路边的花坛里,里面的热水淌了一地,像他此刻的生命一样,迅速流逝。
小张惊恐地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老王,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嘴,她没有上前,只是呆立在原地,脸上是震惊、恐惧,或许还有一丝复杂的解脱。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很快赶到,但一切都太晚了,医生宣布,老王因伤势过重,当场死亡。
当老王的妻子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她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那个早上还和她一起买菜、讨论孙子功课的丈夫,就这样没了,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如此匆忙地冲向马路。
直到警察在老王的遗物中,找到了他没来得及发送的那条短信:“小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刻,老王的妻子才恍然大悟,她看着那条冰冷的文字,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哀和心酸,她悲哀于丈夫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追求的竟然是这样一场荒唐的、虚幻的“爱情”;她心酸于自己几十年的相守,在一场短暂的暧昧面前,竟显得如此廉价和不堪。
一场黄昏的狂奔,一个60岁男人的暧昧幻想,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他追逐的,或许是一个年轻女人带来的短暂虚荣,是对衰老的恐惧,是对平淡生活的叛逆,他最终付出的,却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而那个被他追逐的35岁女人,或许在未来的许多年里,都会被这个黄昏的狂奔和那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惊醒无数次,她没有错,她只是在拒绝一个不合适的追求者,而老王,却用自己的生命,为一场单方面的暧昧,支付了最昂贵的代价。
夕阳依旧落下,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只是那个曾以为能抓住第二春的老人,再也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他的故事,成了一个令人唏嘘的警示:在人生的任何阶段,都该清醒地认识自己,守住本分,否则,一次冲动的追逐,追来的可能不是爱情,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